文 | Zoey

编 | 天悦

2021年12月中下旬，美国藤校“早申”陆续放榜，哈佛、普林斯顿、宾大和布朗等名校向中国内地14个省份的52所学校发放了87枚offer。放榜成绩余热未散，就有美国媒体曝出了大洋彼岸包括耶鲁大学在内的16所美国顶尖大学陷入了一起关于招生不法行为的诉讼案。

据《纽约时报》报道，5名曾就读这些学校的本科生作为诉讼代表向芝加哥联邦法院提起诉讼，称16所顶级名校合谋通过“价格垄断” （price-fixing cartel）来减少助学金的发放。这项诉讼主要是针对20年前各学校开始的联合垄断行为，导致20年来有17万名原本有资格获得助学金的学生被多收取了将近数亿美元的就读费用。

01

受指控的学校包括：布朗大学、加州理工学院、芝加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康奈尔大学、达特茅斯学院、杜克大学、埃默里大学、乔治城大学、麻省理工学院、西北大学、圣母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莱斯大学、范德堡大学和耶鲁大学。

这些学校采取的具体做法是，它们加入了一个“568校长团体”（568 Presidents Group）。这个团体的名称来源于美国在1994年颁布的《高等教育法》第568条。该条文提出，学校可以使用共通的公式来计算申请者所需要的经济援助。但是使用的原则是，学校不可以把学生的经济支付能力作为是否录取学生的标准之一。换句话说，无论学生及家庭的经济状况如何、他们是否需要经济援助，在录取上都应一视同仁，这也是美国高校普遍采取的“need-blind”招生政策。

然而，指控声明，这些学校恰恰违反了这条法律规定。

首先，他们利用助学金计算公式联合定价，减少甚至取消对学生的经济资助。这就直接导致那些原本应该接受全额助学金的学生的入学净成本增加，比如多支付学费、学杂费、生活费等。那些家境贫困的学生也因此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这也是本次诉讼案中另一个重要的关注点——招生平等。

诉讼文书称，有9所学校在实际招生中没有遵从“need-blind”政策所要求的“不考虑经济需求”，反而逆向行之。这些学校在多年前就找到了测算学生实际支付能力的方法，进而据此调整最终的录取决定。比如：宾夕法尼亚大学和范德堡大学就把那些需要助学金的学生放在“等待名单”上（wait-list），还有一些学校会给来自富裕家庭的学生提供特殊待遇，这些家庭或许在未来将成为大学潜在的捐赠者。由于录取名额有限，这样的做法实际上间接损害了需要经济援助的学生利益。

另外7所受指控的学校包括：哥伦比亚大学、达特茅斯学院、杜克大学、乔治城大学、麻省理工学院、西北大学、圣母大学。诉讼指出，这些学校在录取时都考量了学生的家庭经济情况，对不需要经济援助的学生优先录取。

▲麻省理工学院

“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让富人享有特权和让贫困的人处于不利地位两者密不可分，息息相关。”诉讼文书提到。

诉讼文书称，这些学校集体采用这种招生方法并定期开会讨论实施情况，旨在减少或消除各成员学校之间的价格竞争。前面提到的“568校长团体”实际上是一个“568垄断联盟”，而这样的做法是违法的。

美国教育委员会副总裁兼总法律顾问彼得·麦克多诺（Peter McDonough）表示，该案件同1990年代司法部对常春藤盟校和麻省理工学院提起的反垄断诉讼非常相似。最后，MIT胜诉。

令彼得没有料到的是，“当年冒了烟的地方如今正燃起一场大火”。

该诉讼消息传出后，加州理工学院一位发言人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加州理工学院目前正在审查这起诉讼，无法对具体指控发表评论。” “然而，我们对学校的经济援助做法充满信心。”

耶鲁大学表示，他们的经济援助政策“100%符合所有适用法律”。

其他大学尚未作出回应。

02

助学金不公正，确实触及到了广大学生的敏感神经。

众所周知，美国名校以贵出名。其中，私立精英大学更是以高昂学费领跑全美。

哈佛大学本科生一年学费为53650美元，加上食宿、学生服务等费用，一年总花费大概在7万美元左右，折合人民币约45万元。同为藤校之一的达特茅斯学院本科生一年学费为58953美元，加上学杂费，一年总计费用约8万美元，相当于50万元人民币。

根据美国大学理事会（college board）的数据报告显示，2021-2022学年，四年制私立大学平均学费和学杂费为38070 美元，比 2020-2021学年高 800 美元。受通货膨胀等因素的影响，全美的平均学费在未来可能还会有所提高。

▲CB数据报告截图

面对学费高企，多数美国中产家庭可能都有些捉襟见肘，对于贫苦家庭来说更是遥不可及。因此，要想入读理想的大学，助学金少不了。在哈佛，有2/3以上的新生入学可以接受经济援助，包括奖学金和学生贷款；一半以上的学生有资格享受奖学金补助。折算下来，哈佛学生平均学费可降至约12000美元。2021年度，达特茅斯学院一共向学生提供了总计1.02亿美元的助学金。

总之，在美国，大部分学生需要靠各种助学金完成学业，甚至大学毕业先还“学贷”，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

那么，如果助学金的发放存在“猫腻”，学生的权益就会大大受损。

在美国读大学，家庭年收入及支付水平直接与学生的就学净成本挂钩。以达特茅斯学院为例，学校对年收入不超过12.5万美元的家庭取消了学生贷款；对家庭年收入低于6.5万美元的学生，则无需家庭支付费用。类似的，哈佛大学从2009年起将学费降到年收入10%以上，比如：家庭年收入为12万美元的学生每年只需交1.2万美元学费，家庭年收入在6万美元以下的学生直接免除学费。

所以，校方对家庭年收入和支付能力的评估对助学金发放及学生入学的净成本产生直接影响。这也是上述诉讼案中的关键争议点。学生方的律师代表就指明，学校联盟通过计算公式来给学生统一“定价”，违反了美国“反垄断豁免”的条例。

对于实在无力支付学费又无法获得足额助学金的学生来说，他们也只能被迫放弃入读该校。换句话说，这是绕着弯儿违反了“need-blind”政策。

正当诉讼案闹得沸沸扬扬之时，美国当地时间1月12日，涉案的达特茅斯学院宣布，将从2026届（2022年入学）学生起，对国际本科生同样采取need-blind录取政策。如果学生被认定家庭收入不足以支付每年8万美元的学费和住宿费，将获得经济援助。而此前，该校只对美国学生采取该政策，对国际学生采取的是need-aware政策——也就是，学校对来自没有足够经济实力家庭的学生会慎重考虑，最终或无法录取。

▲达特茅斯学院官网截图

这是继哈佛、耶鲁、普林斯顿、MIT等美国名校对国际本科生录取采取need-blind政策后，又一藤校向国际学生敞开了怀抱。此外，布朗大学也在去年宣布从2025年开始对国际本科生采取need-blind政策。

该政策的实际落地情况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03

该诉讼案背后，反映的是社会对“招生平等”的迫切需求。

近年来，美国发生了多起质疑招生行为的法律行动。

2019年，“校园蓝调行动”（Operation Varsity Blues）成为了美国史上最大的大学入学作弊案，将顶级名校的招生丑闻推向了高潮。美国司法部起诉了50名涉嫌行贿受贿人士，包括考试管理人员、大学体育教练，以及30多名家长。这些涉案人士，共同“玩弄”招生系统，以便使富裕权贵阶层的孩子进入类似南加州大学、耶鲁大学、乔治城大学、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等精英院校就读。

除了美国人外，中国富裕家庭也参与了这项行动。中国某富商花650万美元把孩子送进斯坦福大学，正是这一丑闻中的典型例证。2021年3月，由Netflix以此丑闻为背景打造的纪录片《买进名校》正式上线，将这一灰色利益链条曝光于公众。

除此之外，2018年，哈佛大学因“种族配额”涉嫌歧视亚裔学生，接受美国司法部调查。所谓种族配额，就是指大学在录取时，要根据种族来配额录取人数，对白人、非裔、拉丁裔、和亚裔的录取比例实施人为控制，尤其向美国本土的少数族裔（非裔、拉丁裔）倾斜。这一招生录取制度“无端地”拒绝了大量在申请条件上很优秀的亚裔美国申请者，因此遭到该群体的起诉。

美国广播公司曾评论，对顶尖学校在录取过程中存在种族歧视的怀疑一直存在，而哈佛大学被告上法庭，有可能在全美范围内引发连锁效应，其他名牌大学也会遭到类似指控。

▲哈佛大学

这一系列案件反映了少数群体、弱势群体“平权意识”的觉醒，但对于精英院校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还难以预料。正如本次“助学金案”中的法律顾问彼得·麦克多诺所说，“涉案的学校其实具备非常强的反垄断意识，并且非常精明，他们也能从各方得到很好的有关解决垄断问题的建议。”

招生平权之路，道阻且长。但终究不能放弃，因为它是实现教育平等的第一道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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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源：Pixabay网站及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