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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车键”真是作诗秘诀?每个孩子本都是“诗国”的天使
来源: | 作者:玉关虎竹 | 发布时间: 2021-02-22 | 1360 次浏览 | 分享到:

“阁下今日作诗否?”


不成,回车键敲坏了。”


采、编 | 玉关


贾浅浅诗 四首

难以想象诗歌今天还能成热点话题,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就得感谢贾浅浅。


当然,若此事最终仅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闲谈,我们曾引以为傲的“诗国”不久又会陷入沉寂、如风起涟漪罢了。


回车键真是作诗秘诀?审美该有导向么?我们的孩子又该怎么面对诗歌、体味艺术之美?……与其“浅浅”驻足于一时之喧闹,不如深入思考,这或许比单纯定论某些诗作之深浅、某位诗人之高低更有裨益。


此次访谈,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了瑞士华语女诗人、零零诗社创办人洪瑜沁,上海燎原双语学校助理校长兼课程协调员、中国古典文献学博士吴昱昊,以及北京青苗国际双语学校常营校区中学中方校长宋晶


今天,就让我们来个诗歌版的“锵锵三人行”——那么还是从引起争议的贾浅浅及她的诗歌说起。


访谈实录:


贾浅浅,浅不浅?


Q1

怎么看网民、官媒几乎一边倒地批评贾的诗歌?


宋晶


我对于任何一边倒的问题一向都会持比较审慎的态度,我想贾浅浅的事件已经不仅仅是文学层面的问题,它还非常考验受众的媒体素养。


在看待贾浅浅的问题上,不妨我们从多个角度来看待这个“热点问题”,或许就能抵御“信息茧房”对我们的缠束。例如:网络上几乎出现的都是这几首诗,那么贾浅浅的其他诗歌呢?呈现出什么风格?我们是否阅读过就随众群起而攻之?

从文学体裁来看,为何小说中大量的关于俗、性的描写一定程度上是被社会、被受众接受的,为何诗歌却不可以?口水诗也好、下半身写作的诗也好,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为何贾浅浅和她的诗歌在当下引起了轩然大波,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从这个角度而言,我认为由贾事件而引起的争论倒更有价值。


洪瑜沁


毫无疑问,有“诗”,就有“非诗” ;有“好诗”,就有“烂诗”。有些分行只能当做一种“玩笑”,但完全无需担忧,因为这些只占很小的比例。我们不妨再多读几首贾浅浅的诗 ,比如下面两首,相信读者朋友会有自己的判断:




现在的诗歌圈基本就是诗人之间比较小众的专业交流场所。如果哪位诗人突然爆款于大众视野下,多半是争议性极强的,难免不遭口诛笔伐---这实在让诗人们有些尴尬,因为网红诗人往往与中国诗坛的真实创作水准相差甚远


“一边倒地批评”是令人担忧的 :以偏概全的愤怒是否会波及本就边缘化的诗人群体,给真正潜心创作的诗人带来伤害? 在潜移默化中,是否会给读者朋友带来某种偏见或刻板印象,导致更多人不愿亲近现代诗 ?


一方面,我希望诗人们能够爱惜羽毛; 另一方面,我又希望读者们可以从对“烂诗”的审丑狂欢中抽离出来,将兴趣转移到对“好诗”的审美享受中去。


德国汉学家顾彬对中国诗歌的评价非常高,他甚至认为中国当代诗人有几位是世界级的。当然我们应该看到中国诗歌与世界顶级诗人作品之间的差距,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中国不缺好诗人,也不缺好作品只是在诗歌日渐式微与小众化的今天,诗人与读者之间似乎存在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吴昱昊


网民官媒一边倒来骂贾浅浅的诗歌,第一是不应该的,我们在文学上应该有表达的自由;第二,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掌握在谁手里?所谓的“大雅”是什么,标准何在?


我们的问题就在于喜欢用一些大而空洞模糊的东西来吓人来压制人。什么大雅?这是新文化运动和延安文艺座谈会共同批判的封建社会儒家文艺标准,恐怕不是现代人应该有的文艺标准。何况,文艺有没有标准?要不要标准?由谁来定标准?这个问题还需要好好商榷。


Q2

您怎么看诗歌中的“解构”——解构有过度之说么?人们常说,自由应是有限度的,那么诗歌的自由也应该有限度么?


宋晶


“解构”——我认为是赋予新诗活力最有力的手段,与古典诗歌中意象的固化性、传承性恰恰相反,新诗试图通过消解传统而产生新奇的、独特的、陌生化的意义


毛诗序中说道:“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百年新诗的开端,由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而始,即使诗歌创作转向自由化,那么“诗以言志”,“言之有物”也是文学创作的核心意义。因此,我会更为关注具体的每一首诗如何带给读者审美抑或审丑,而不简单地以诗歌中是否出现了口语词、“尸字词”作为一刀切的评判标准。


洪瑜沁


在追求语言陌生化的诗歌界,解构本身没有问题,它是诗人个性化表达的一种方式。问题在于:解构之后朝哪个方向上构建新意义? 对传统审美的解构不一定通往审丑之路,也可以拓展为审美多元化的新路子。


唯美并非现代诗歌的标准,这里我想借用诗人戴潍娜的一段话:


“大众对诗歌往往持有一种古典主义的保守观念,认为诗歌就是鲜花、月亮,就是玫瑰、夜莺。事实上,当代诗歌、当代艺术当中,有大量的黑暗元素、地狱景象,以及痛苦肉身的涌入。呈现生活和人性的荒谬、负面、黑暗、深渊,都已经成为当代艺术重要的主题。诗不仅仅关乎风花雪月,它也有一副尖锐的魔鬼面孔。”


因此我赞同“万事万物皆可入诗”的创作理念,诗人应当在创作上追求最大化的自由,力求自我突破。但同时诗人也应当自律,拒绝诗歌的敌人---平庸,也拒绝哗众取宠的假先锋。


吴昱昊


解构是一种对付过去固定模式、陈规陋习的很好的方式,可以看作是一种批判性思维


新文化运动中胡适他们的提倡“新诗”,就是对中国传统诗歌的一种解构。现在年轻人的诗歌创作、歌词创作,特别是说唱歌词创作,则是新一波对所谓中国“现代诗”的解构。


至于解构是否过度,这一点也很难说。我觉得我们对待新事物新形式,始终要保持一种宽容的态度,不要拿所谓的权威标准来衡量来压制


诗歌真的没门槛?


Q3

我们说一个故事应该有起因、高潮和结尾,诗歌的评判标准似乎模糊多了——一首诗,到底凭借什么说自己是诗呢?

韩寒说,人若脸皮够厚,一天可作现代诗三百首,诗歌创作真的是没有门槛的么?


宋晶


为什么现代诗会在形式和评判标准上饱受争议呢?对比古诗而言,古诗有较为严格的格律要求:字数、平仄、韵脚等等,自然创作时有一定的“门槛”,只有通晓格律之人才能作诗。


而现代诗没有了形式上的束缚,唯一留存的仅是“分行”这一个特征。在古诗庞大而完备的形式要求面前,现代诗看似毫无疑义地“完败”。“敲回车键”使诗歌创作不再有“门槛”,但创作出好诗却是有“门槛”的。


从古至今,诗歌评判都从未出现过统一性和唯一性,尽管古往今来多少文人评判李清照的诗“婉妙”“以故为新,以俗为雅”(明 杨慎),可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却绝口不提;同样,柳永的词也是毁誉参半。诗歌评判标准的模糊性和多元化恰恰是诗歌发展生生不息的土壤。


洪瑜沁


当代文学的发展早已超越了传统的文学批评方式,小说不一定以讲故事的方式有起因、高潮和结尾,诗歌更没有固定的结构,可以说是一诗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