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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延武:“中国魂”的文化内涵、历史演进与教育价值
来源:顶思公众号 | 作者:叶延武 | 发布时间: 2024-04-15 | 208 次浏览 | 分享到:


《周易》饱含深刻的通变趋时的思想理念,具体有以下四层含义。


第一,永不停歇的变化观。从宇宙自然到人类社会、从客观环境到主观世界、从思想认识到思维方式,诸如此类的万事万物时刻都在发生变化。


第二,与时俱进的革新观。在国家、社会的发展进程中,新的环境、情况、问题随时产生,譬如新的政治制度、新的阶级矛盾等。因此,要做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当政者就要做到“因世而权行”。


第三, 锐意进取的穷尽观。“遗其小利,惩其大害,通其所穷,疏其所壅。”在国家困境重重、社会积弊沉疴之时,必须突破禁锢,化危机为生机。


第四,敢为人先的应变观。人的主观认识与社会实践也应随机应变,在继承的基础上积极发展、勇于超越。


战国末期的《公孙龙子》一书专辟“通变论”,专门论述事物的相互渗透和相互转化。至汉魏时期,“通变”一词得到了较为普遍广泛的运用,多用来表示对行事的要求或评价。《孔子家语·致思》中评论管仲“事所射之君,通于变也”,以通变来评价管仲的知进退。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明确史家之责在于“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强调史学要重点研究天道与人道之间的关系,全面总结历史流变的深层原因及朝代兴衰的经验教训。之后,历代通史之作常以“通”字命名,如《史通》《通典》《文史通义》《资治通鉴》等。


六朝时期,通变思想受到诸多文学理论批评家。在《文心雕龙》中,就专门设有“通变”一章阐释文学之通变:“诸如此类,莫不相循,参伍因革,通变之数也。”在“变则可久,通则不乏”中,“通”指继承,“变”指创新。从《文心雕龙》关于通变的论述中不难看出,“通”的含义已有所改变,除了《周易》提到的“通晓、会通”,还十分强调继承和创新。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通变思想是许多政治家的施政理念。他们以通变作为基本的社会历史理念,并从历史兴衰的思考中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案,在施政实践中因时制变、革故鼎新、变法图强,适应社会发展要求而进行创新改革活动。管子认为君主治理国家应“随时而变,因俗而动”。


荀子也曾言:“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吕氏春秋》说:“譬之 若良医,病万变,药亦万变;病变而药不变,向之寿民,今为殇子矣。”中国古代历朝所经的盛衰兴亡,更说明了因时通变的重要性。秦国顺应时势,把握机遇,变法图强,统一六国。不过,后来却违背时势,秦始皇“遂过而不变”,秦二世“因而不改”,不知通变,招致亡国厄运。一盛一衰,不过二世而已;不通不变,乃亡国根源。


其二,通变意识的教育价值。


中华民族是一个智慧的民族,许多发明创造彪炳世界科技史。《列子·汤问篇》关于“偃师造人”传奇故事的精彩程度,一点不亚于现代科幻作品。《黄帝内经》《石氏星表》《九章算术》《齐民要术》《水经注》等著作,彰显了古代医学、天文、数学、农业、地理学等学科的伟大成就;造纸术、指南针、火药、印刷术、都江堰、大运河等杰出发明与工程,更是充分体现了先民巧夺天工的智慧与改天换地的通变精神。凡此种种,皆为创新学习的第一手资料,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学子。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并为人民群众所接纳、传播、不断创新发展的过程,也是通变思想继承和发展的过程。在融合了通变思想的马克思主义指导之下,中国取得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迎来了新中国的成立。


我们生活在经济迅猛发展、科技瞬息万变、命运共通共同的全球化时代,需要处变不惊、通权达变、创变求新。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带来的信息化变革,冲击着传统的育人模式。因此,在教育领域中要充分发挥通变效用,不生搬硬套、削足适履。


一方面,家长、教师要学会通变,了解、尊重孩子的个性,做到因材施教、通变应对,还要坦然应 对教育场域形态、课程教学形态、组织管理形态、科学技术形态等方面的时代变化;


另一方面,要特别注重培养孩子灵活变通、创新应变的能力。当然,并不是教孩子投机取巧、寻求捷 径,而是教会孩子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切实的分析、正确的抉择、智慧的应变处理。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要培养孩子适应周围环境变化及处理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让他们能 根据环境的变化而作出适当调整,不至于因为环境的突然改变而无所适从、惊慌失措。要培养孩子发掘事物本质、掌握客观规律,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能力,帮助孩子更好、更快地学习,更科学、更高效地解决未曾碰到的新问题。


孩子的千姿百态决定了教育的千变万化,通变意识即解锁万千变化的密钥。但通变是有前 提、有原则、有目标、有追求的,既要增强自信、不忘本来,审辨继承泱泱中华文明,发扬中 国教育好的传统,汲取“中国魂”的精神养分,自觉坚定中华文化认同;又要保持定力、吸收外来,沉着应对多变的国际形势,借鉴国际教育的先进方法,包容多元文明文化,融合全球先进智慧硕果。


既要系统整合、面向未来,多维融创中外百家之长,迎接智能科技快速发展,踏上变化的世界“交响”之旅,实现学生个性化、全面发展;又要返璞归真、回归本来,主动探索自然奥秘,融通人类共有价值信念,在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与其他民族现代文明的交流互鉴中,全面提升中华文明的影响力。


(五)天人境界


人与宇宙自然的关系是一切哲学思想的原点命题。自先秦至明清时期,历代思想家都十分重视对天人关系的探究。凡言天者必及人,凡思人者必效天。邵雍言:“学不际天人,不足以谓之学。”纵观中国哲学的发展历程,针对天人关系问题的追问,最为尊崇的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其一,天人境界的历史演进。


天人合一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天人关系论述的核心思想,是一个古老的哲学视域。传统“天”的含义先后经历了三个层级的演变:有人格神义的“主宰之天”,有自然界义的“自然 之天”,有超越性与道德界义的“义理之天”。据相关文献记载,在商代时“自然之天”已开始演变为人格神义的“主宰之天”。


在远古时期,人人都可与“主宰之天”交流,以致造成了一定的政治和社会混乱。据《山海经》记载,颛顼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规定只有王和王决定的祭司才能与上天交流,接受天命,这就是“绝地天通”。从此,统治者宣称,只有王命是天命,王朝更替就是“奉天承运”,世俗意义上的“主宰之天”开始登上中国历史舞台。


西周取代商朝之后,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为了解决天命论背景下周以小邦取代商之大国的政治合法性问题,周人提出了“天命靡常,惟有德者居之”的主张,把天命论的“主宰之 天”巧妙地转变为“义理之天”,把政治合法性从天命转变为伦理道德,还规劝商之遗民尽快忘记商朝统治者。西周时期实现从“主宰之天”到“义理之天”的转变具有重大的文明与历史意义。从此,伦理道德上的合法性——道统,取代跟天命与人命紧密相关的血统,成为政权更迭之政治合法性的主要依据,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迫使统治者重视民生,约束自己不要成为无道昏君。这是中华文明从蒙昧走向文明、从宗教理性走向人文理性的重大跨越。


春秋战国时期,儒、道两家对天人合一观念进行了继承、发展和深化。以孔子为代表的儒 家最服膺的就是周公。儒家所讲的“天”更多的是具有超越性与道德义的“义理之天”。受汤武革命后民本思想及人本主义思潮的影响,孔子提出“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 道”,将思想落脚点置于“人”上,把天看成可畏的天命,是一种与人的行为命运紧密相关的重要力量,可敬之,可以德配之。


荀子对“天”作出了唯物主义层面的解释:“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认为自然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又同样承认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关系,提出“制天命而用 之”,主张顺应自然规律。总体说来,儒家“天人合一”的思想不仅表现为“天性”与“人性”的高度统一,还表现为与社会伦理原则的高度统一,即天道与人道的统一最终还是要落到社会这个中介上来。